其一:
我的名字叫伊凡,在俄羅斯這個名普及程度從沙皇到開計程車的都有人叫。
我只是想說關於我最近發生的事情。
我被包養了,事情大概是兩個月前(其實是三個月),那個晚上我跟上一個金主吃完最後一頓晚餐(嗯,就跟你想的一樣,我的工作是那個),我從餐廳出來,那天天氣不太好,隨時都會下雨的討厭模樣,空氣中有點黏稠悶熱,但我擔心的為戶頭那要見底的存款還可以撐多久。
因為租了不錯的房子,因為喜歡吃好吃的東西,所以花錢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上許多。如果我長的俊秀或是亮眼還是體型上明顯優勢,可能就不必擔心這些了。
但很遺憾的,我外貌很普通,黑髮,灰眸,身高也才一七五。各項來說都不太優秀,只是一個路上大把大把抓的路人。
至於我的大部分客人多為吃膩精緻美食,想嚐些清淡小菜才會找上我。而且我不煩人,不會要求他們買大量奢華品當作禮物,我並非女人也清楚自身的資本。
在那個轉角,我似乎仰首看了天空一眼,思考是不是有雨水滴落下來到我的鼻頭上,導致與他直接撞個正著。
我連忙道歉才抬頭看他,很高的人,有兩米嗎?我不清楚,因為我沒隨身攜帶尺,但他明顯高我一顆頭。
身材壯碩穿著質料不錯的衣服,皺緊眉頭如同被雕刻出來的立體五官,危機意識本能暗示我,來者不善,不該跟他扯上關係。
他的神情先是訝異,那是我第一次(也是最後一次)看到他露出那種表情。
還來不及迅速閃人就被抓住了手腕,這為一切的開端。
其二:
極少人會在我身上持續花錢超過一個月,我自身的平凡容易讓他們感到乏味,通常兩周已經為極限了。但雷姆在第一個月剩最後一周時,說要繼續,我真是受寵若驚。
我清楚的明白,他不可能喜歡上我。由於他只有做愛的時候才會要求我出現,連共進晚餐調情都沒有意願,敘述是金錢伴侶更最直接的該稱為床伴,因為我只有在床上才會與他相伴。
雷姆,他是混黑社會的,混亂暴力地下秩序的黑幫,他是一個頭。我目前所居住的那一區(包含一整個地域)都是他的管轄,他所擁有的不止於這些,手上還有販毒跟軍火甚至是人口走私。
關於這些訊息,在一起第一個周末的下午,我與自己的僅一朋友相聊才知曉。發起好奇,雷姆才二十八歲(跟我同年)是怎麼搞到那麼大的。
此外,我知道他坐過牢,十八歲進了監獄,為了示明所謂的勇氣不被人看扁,他在牢中剁掉了自己右手的兩隻手指(無名指跟小指),出獄後,關於他的傳聞得到某位大老賞識而納入旗下,這幾年排除異議,最終坐上大位。
往常如此的人不是該去玩國際名模?或是養一圈明星讓她們自己窩在那裡玩生死鬥,卻是找上了我,奇怪。
雷姆做愛相當沉默,他平時也不太說話(在我見到他的時候),是粗魯,但是又能從他神情中看到過多壓抑,跟我做愛時很痛苦嗎?那還是真對不起了,因為我是服務業。
無太多愛撫,也無怪異的性癖把戲,只是將我緊緊擁抱在懷中瘋狂的抽插,他喜歡看我的表情,高潮跟呻吟的時候。
而且會不停地啃咬我頸部,不知道他爲什麼只對那地方特別情有獨鍾,怪人。
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好相談,原因是我能遇到他的機會太少了,每次也都只有做愛而已,讓我肉慾生活上過得很滿足,也不用刻意去討好他。
好吧,我承認我不只一次去勾引他,因為我想看他為我失控的模樣,但卻總是被他皺眉說道閉嘴,接著又是一次一次的炙熱貫穿。
其三:
我的名字叫伊凡,是個以英文來拼寫的話為I開頭的標準俄羅斯人名字,在莫斯科的街上隨便喊聲伊凡,會有超過一半的人轉頭看你。嗯,這不太重要。
目前被一位叫雷姆的黑幫老大包養中,說是情婦(情夫)也不完全,因為我只提供他身體,其餘精神上的服務目前不被需要。
我平時都住在原先的租屋處,只有在他需要時才去找他,現叫現到使命必達。
我的外貌相當平凡,黑髮灰眼,硬要稱讚的話有一點點秀氣,但這是指你要盯著我看超過十分鐘,才能勉強逼出的一個形容詞。
跟雷姆的包養關係已邁入第二個月,感到生活舒適沒有什麼不滿的。但就是過於舒適才會做了犯賤的蠢事,我恨死這樣的自己。
那天,我擅自去了雷姆的住宅,在他門口就被保鑣給擋下,不得不提他們其實對我的態度很奇怪一直都是,眼神中沒有什麼不屑,甚至還夾雜著畏懼。
說是雷姆找我來的,他們放我進去,意外的,原來雷姆不在家,我一溜煙的跑進了他的臥房。
他的房間向來樸素,一點都不像一個黑手黨首領該有的氣派,牆上掛著一些老舊照片,那是我從來都沒有機會的去注意欣賞的,每次到這都被他命令的脫去衣服,在床上躺好,他想完全支配我,這是沒什麼問題的。
然後,我聽到了腳步聲了,仍無法理解是怎樣的心態促使我躲進了他的衣櫃,我躲到雷姆的衣櫃裡了。
來了,有兩個人。
我磨牙思考,果然,像雷姆這樣身分地位的人怎麼可能會只包養我一個路人,所以讓我來親眼看看另外一位是哪個明星,或是玩一晚就要價值不斐的MB。
先來的,是一個黑髮的人,穿著淺色高領針織毛線,在這樣的天氣不嫌熱嗎?
黑髮的人直接就坐在雷姆房內唯一的那張椅子上,似乎沒有任何要脫衣的舉動。
而稍後進來的雷姆居然像個恭敬的小弟,連床都不敢坐就站在一旁,安靜的注視著黑髮的人,什麼也沒說。
「昨天,買了卡比索冰淇淋新出的口味…還不錯……」黑髮的人,聲音小到我幾乎要聽不到,相當吃力。
因為那人的聲音很小,雷姆為了配合他所以也放輕了音量,我根本不知道他講了什麼。
又是無聊漫長無意義的交流,但內容都是黑髮的人在提,雷姆乖順的回答。
那不是我所認識知道的雷姆,像一條溫順的杜賓犬似的!
然後,我看到了那個畫面……
雷姆跪了下來,幫黑髮的人脫去鞋子與襪,低頭親吻著他的足,再接著往上……
他幫那黑髮的人口交,還做了其他不像他會做的事情,當那人褪去衣物時,我才看到他身上有不少傷疤,槍痕,但最讓人怵目驚心的他頸上有一條像蜈蚣爬上般的蒼白浮痕,曾經被割喉過……還是邊緣帶有鋸齒的刀刃。
我雙手摀住了嘴,在雷姆進入到那人的體內時是如此的溫柔,那人以騎乘的姿勢坐在雷姆的身上,此時我才看到,那個人的眼眸是偏淺的灰色。
黑髮灰眸,那樣的身材體型,與自己完全相同,但雷姆對他眼中帶著崇拜與神聖的光芒,彷彿連指尖上的處碰都是該死的褻瀆。
最後我發出的聲音被那兩人發現時,是聽到雷姆對那人喊了句:「哥哥……」
其四:
雷姆幼年時父母已雙亡,而由大他七歲的哥哥一路扶養到成年。其實他還有一個大五歲的姐姐,可是後來沒了消息……
掛在雷姆臥房裡的泛黃的照片,當中是名黑髮少年溫和微笑的一手牽著長相出眾的小女孩,而他懷中小心抱著一個開心吃的滿嘴冰淇淋的可愛幼兒,那是雷姆……
那天的事情徹底激怒雷姆,他想殺了我,完全能感覺出來。原因是我打斷他那寶貴能觸碰到哥哥的時間,或是說,讓他哥哥看到了我……
但結果雷姆沒殺我也沒剁掉我手指的理由,我長的與他心愛尊敬的哥哥有幾分相似,所以他無法下手。
我只是,因為,長得像他哥哥,所以,才會在這。
後來的整整一星期,他都沒和我有任何的聯繫,當我猜想一切都要結束時,他卻出現在我租屋的樓下,如同平時一樣的寡言他,只問了句:「要散步嗎?」
那是雷姆,第一次跟我在床上以外地方互動。
我一路跌撞的跑了下去,甚至沒注意現在的模樣有多狼狽,上身還穿著件退色的睡衣,只是隨便套了件能看的外套就出門。他也很過分,還沒等到我下樓就先開始走了。
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距離,雷姆才再次開口:「哥哥他,生病了。」
誒?疑問的語氣直接曝露,抬起頭看著他,我不太懂爲什麼他會突然……
「哥哥因為之前工作的緣故,心理上生病了。」雷姆突然停下了步伐轉頭皺眉看向我:「我沒跟別人講過這事,但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可以跟你說。」
仔細想想,雷姆是那麼那麼著崇拜著他哥哥,他要如何跟別人出口關於自己當成神一般看待的哥哥,是個精神或心理上有問題的病患。
「可是我…我上次看到他,他看起來還挺不錯的啊……」我從來沒有過如此小心的雕磨自己措詞,講得戰戰兢兢,深怕一個不小心直接惹惱雷姆。
印象中自己見到的那人,臉上掛著淺淡有些無奈的笑容,垂著眉頭看起來相當的病弱,講話聲音輕柔(可能是因為頸上受過的傷),看不上沒什麼問題,像是不太會生氣,脾氣很好的人。
可是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的
雷姆抿著嘴,模樣不太高興,他緊蹙著眉頭停頓了下才緩慢的說:「哥哥被解雇後,就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了,他有反社會人格。」
我大概懂了,反社會人格並非像字面上那樣看起來是封閉的難以相處的存在。或是說,真正的反社會人格缺乏道德感,無罪惡感。在初期會讓人認為他們很好親近相處的,但實際上他們根本不把別人當人看,只為己利。
這些是我曾經一個當心理醫生的金主,在無聊時間賣弄自己專業知識而跟我說的。仔細想想他哥哥看我的目光,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,對他來說,我跟一個路上擦身而過的路人沒什麼兩樣……
「雷姆,雷姆我知道這樣說你會很生氣,可是!可是你哥哥他很危險!」我著急了,因為對反社會人格的人來說殺掉親人跟打死一隻蟑螂一樣,要做就做,沒有什麼好猶豫的。
而且雷姆對他哥哥是那麼沒有抵抗力,如果……
「所以我才要陪他,我怕哥哥自我毀滅……」
其五:
雷姆很喜歡他的哥哥,他哥哥是一個名為伊戈爾的人,在某間奇怪的醫院當手術醫生,伊戈爾是個危險的人……
我最近跟雷姆走的比較近了(不是在床上),因為他有時候會跟我訴說關於他哥哥的事情,包含在他還小到沒有記憶時,伊戈爾帶著雷姆還有雷姆的姐姐(尤莉婭娃)一起在國慶時去紅場看閱兵典禮等事情。
哥哥還買了冰淇淋給他的事情是他長大些看到照片才知道的。
那些話語其實對我來說相當的沉重,或是說他的哥哥本身就是一個對我來說沉重的人,因為有他我才會站在這。
但也是因為有他,我永遠只是一個替代品,一個任雷姆發洩他對哥哥滿滿愛意與慾望的替代品。
那個下午,我在超市遇到了伊戈爾。
那時候他站在冷凍庫前,看著卡比索牌的冰淇淋露出苦惱的神情,他很喜歡那個?
想假裝沒看見時卻發生了點小狀況,有人的推車裝了太多的貨物商品直接撞倒了他。
那人是個蠻橫的女士,她不道歉卻要伊戈爾不要站在走道上擋路,而伊戈爾呆坐在地。我當下氣不過,直接推著一旁不知道是誰的推車狠狠的朝那頭母豬的背後撞下去,然後罵說婊子不要擋路!
接著我就與她大吵了起來,幾乎要拿貨架上的商品互扔了起來,而沒注意到周遭。
等我們的紛爭停止下來的原因,是因為伊戈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另外一旁的架上,取了把切肉刀,擅自拆封然後往那女的背後刺下去。
安靜,平靜的,等到被刺中的女人倒了下來時,大家才開始尖叫,而伊戈爾的表情從來沒變。
我當下就抓著他往超市外頭衝,跑過好幾個街角,才停下來打電話給雷姆,跟他說出事了,要他想辦法處理。
而罪魁禍首則是站在我一旁,一副半神遊的放空模樣,多麼的飄渺。
其六:
超市的事情,雷姆請手下處理的很好,只是嚇死的是我。
隔兩天的晚上,雷姆帶我去吃晚餐雖然他不明說,但我清楚他是感激我的,關於他哥哥的事情。
有一點忌妒,忌妒伊戈爾。
可以得到雷姆的全部,就算他只把雷姆當成狗一樣,但雷姆的重心與目光都是在他的身上。
好羨慕……
「如果,我不是黑髮灰眼,你是不是連看我一眼也不會。」
關於我這個提問,他真的連看我一眼也沒有……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,不過是一個被包養的人,我清楚自己越矩了。
只要雷姆下秒說不想再包養我的話,我們的關係就結束了,我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是。
那一頓晚餐,我吃得沒什麼味道,到結束分開我們也都未曾開口,是我搞砸了。
其七:
那天,是我自己擅自去找雷姆的,我想向他道歉,關於我說的那些無聊話。為了表現的誠意我還帶了卡比索冰淇淋期間限定發售的冰淇淋口味,我想這個伊戈爾可能會喜歡。
去的時候,現場有點混亂,我站在他的房門口,看到滿地的鮮血,雷姆坐在床上他的部下在忙著替他止血,他的頭側邊破了一個大洞,很明顯兇器是地上的伏特加酒瓶。
我愣了,我幾乎可以知道是誰做了這種事,雖然當事人不在現場。
雷姆的傷口太大了,必須要送去醫院縫針,我一個人站在他的臥房裡沒人理會,我看著他牆上相框裡裝的那些照片,上頭都染上血漬了,是雷姆的血……
照片裡是黑髮的少年一手牽著五官精緻的女孩,懷中還抱著個吃冰的幼童。
我無表情的將那相框拿下丟在地上,憤怒的踐踏著,好像從來都沒有那麼生氣,瘋狂的踩著,踩破上頭的玻璃,踩髒了那張照片。
伊戈爾他早已失去控制,不是相片裡那個愛弟弟疼妹妹的哥哥了,雷姆總有一天會被他殺的!
只要伊戈爾一句話,叫雷姆去死,雷姆絕對不會反抗!
他的存在會殺了雷姆。
我那時候也沒想過,原來我自己也已經失控了。
其八:
伊戈爾也是一個標準的俄羅斯名字。伊凡這名取自古猶太,所代表的含意為上帝珍愛的。而伊戈爾更是到到地地的取自俄羅斯,其象徵:富裕之神所保佑。
無論他是如何怎樣的人,他都會被雷姆保護妥善,不管他會導致雷姆的死亡也無差。
到現在仍不知道那天的腦袋出了什麼問題,我在雷姆家附近埋伏著,等了快四個小時才看到伊戈爾獨自一人走了出來。等他往我方向走來我就拿出預備的槍械,我要殺了他……
就算雷姆從未喜歡過我,就算我這樣做會被雷姆給殺,但我更無法接受雷姆因他毀滅這件事,絕對不行!
當我與黑髮灰眼的他面對面直視,他露出不解的神情,直到看見我從懷中掏出的黑槍時,他笑了,那樣的笑容是我從沒見過的妖豔。
接下來發生的一切,我都不知道了。
從醫院醒來,是已經過了兩周後的事情,醫生說我當時被送醫的時候情況很慘烈,他們都認為很不樂觀。
他說我全身多處骨,手腳也反向拗斷了,頭蓋骨上的裂痕,問我是惹上什麼可怕的事情,至於槍傷什麼的倒是沒有。
至於是誰送我到醫院的,還有這段時間我的費用負擔,醫院則一概不說。
而我跟雷姆的關係也就這樣的結束了。
其九:
事後才知道的,伊戈爾他是職業軍人,正確來說是軍醫。他上過戰場但發生了一些事情,被開除軍籍,他的反社會人格也是戰爭所導致的後遺症。
不相信不在乎任何人。
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念軍校畢業,還加入了綠貝雷帽的阿爾法特種部隊,我死也不會去挑釁他,甚至想殺他。
那根本是只為了殺人與戰爭存在的人形兵器。
我的日子依舊是那樣過,雖然前幾日多出一筆金額不小的保險理賠金,但我卻是很狐疑。
像我花錢如水的人怎麼有錢去支付保險金,怎麼可能會有保險。
但這次我學會儲蓄,我搬離原本地價昂貴的區域,到偏僻的地方開了一家冰淇淋店,進卡索比牌的冰淇淋,原因很簡單,發現它真的還不錯吃。
生活普通,雖不像以前那樣光鮮亮麗,可是也餓不死自己,還好大家都愛這個國產牌的冰淇淋,讓我不至於生意慘澹。
我不去想以前的事情,因為是沒有意義的,我現在有自己的人生要過,這樣就好。
Fin.
其十:
我很訝異,我看到那個人站在我的店門口,我一眼就認出他了,是雷姆。
我如同那個他第一次找我散步時一樣,我連圍裙都來不及脫,就衝出去找他了。
上次見他,已經是兩年前了,我不知道,他為什麼會……
「哥哥死掉了,他失蹤了好幾天……找到他的時候,他已經在以前軍隊的慰靈碑前舉槍自盡了。」
我第一次看到雷姆像個小孩子一樣哭成那樣,我努力伸出手想攬住他寬大的背,讓他靠在我身上哭泣,他也辛苦很久了。
我不懂為什麼伊戈爾要自殺,但我明白我也感覺到自己嘴角上無法停止揚上的笑意。
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跟唯一的一次,贏了伊戈爾。
Fin.
我的名字叫伊凡,在俄羅斯這個名普及程度從沙皇到開計程車的都有人叫。
我只是想說關於我最近發生的事情。
我被包養了,事情大概是兩個月前(其實是三個月),那個晚上我跟上一個金主吃完最後一頓晚餐(嗯,就跟你想的一樣,我的工作是那個),我從餐廳出來,那天天氣不太好,隨時都會下雨的討厭模樣,空氣中有點黏稠悶熱,但我擔心的為戶頭那要見底的存款還可以撐多久。
因為租了不錯的房子,因為喜歡吃好吃的東西,所以花錢的速度比一般人快上許多。如果我長的俊秀或是亮眼還是體型上明顯優勢,可能就不必擔心這些了。
但很遺憾的,我外貌很普通,黑髮,灰眸,身高也才一七五。各項來說都不太優秀,只是一個路上大把大把抓的路人。
至於我的大部分客人多為吃膩精緻美食,想嚐些清淡小菜才會找上我。而且我不煩人,不會要求他們買大量奢華品當作禮物,我並非女人也清楚自身的資本。
在那個轉角,我似乎仰首看了天空一眼,思考是不是有雨水滴落下來到我的鼻頭上,導致與他直接撞個正著。
我連忙道歉才抬頭看他,很高的人,有兩米嗎?我不清楚,因為我沒隨身攜帶尺,但他明顯高我一顆頭。
身材壯碩穿著質料不錯的衣服,皺緊眉頭如同被雕刻出來的立體五官,危機意識本能暗示我,來者不善,不該跟他扯上關係。
他的神情先是訝異,那是我第一次(也是最後一次)看到他露出那種表情。
還來不及迅速閃人就被抓住了手腕,這為一切的開端。
其二:
極少人會在我身上持續花錢超過一個月,我自身的平凡容易讓他們感到乏味,通常兩周已經為極限了。但雷姆在第一個月剩最後一周時,說要繼續,我真是受寵若驚。
我清楚的明白,他不可能喜歡上我。由於他只有做愛的時候才會要求我出現,連共進晚餐調情都沒有意願,敘述是金錢伴侶更最直接的該稱為床伴,因為我只有在床上才會與他相伴。
雷姆,他是混黑社會的,混亂暴力地下秩序的黑幫,他是一個頭。我目前所居住的那一區(包含一整個地域)都是他的管轄,他所擁有的不止於這些,手上還有販毒跟軍火甚至是人口走私。
關於這些訊息,在一起第一個周末的下午,我與自己的僅一朋友相聊才知曉。發起好奇,雷姆才二十八歲(跟我同年)是怎麼搞到那麼大的。
此外,我知道他坐過牢,十八歲進了監獄,為了示明所謂的勇氣不被人看扁,他在牢中剁掉了自己右手的兩隻手指(無名指跟小指),出獄後,關於他的傳聞得到某位大老賞識而納入旗下,這幾年排除異議,最終坐上大位。
往常如此的人不是該去玩國際名模?或是養一圈明星讓她們自己窩在那裡玩生死鬥,卻是找上了我,奇怪。
雷姆做愛相當沉默,他平時也不太說話(在我見到他的時候),是粗魯,但是又能從他神情中看到過多壓抑,跟我做愛時很痛苦嗎?那還是真對不起了,因為我是服務業。
無太多愛撫,也無怪異的性癖把戲,只是將我緊緊擁抱在懷中瘋狂的抽插,他喜歡看我的表情,高潮跟呻吟的時候。
而且會不停地啃咬我頸部,不知道他爲什麼只對那地方特別情有獨鍾,怪人。
除此之外也沒什麼好相談,原因是我能遇到他的機會太少了,每次也都只有做愛而已,讓我肉慾生活上過得很滿足,也不用刻意去討好他。
好吧,我承認我不只一次去勾引他,因為我想看他為我失控的模樣,但卻總是被他皺眉說道閉嘴,接著又是一次一次的炙熱貫穿。
其三:
我的名字叫伊凡,是個以英文來拼寫的話為I開頭的標準俄羅斯人名字,在莫斯科的街上隨便喊聲伊凡,會有超過一半的人轉頭看你。嗯,這不太重要。
目前被一位叫雷姆的黑幫老大包養中,說是情婦(情夫)也不完全,因為我只提供他身體,其餘精神上的服務目前不被需要。
我平時都住在原先的租屋處,只有在他需要時才去找他,現叫現到使命必達。
我的外貌相當平凡,黑髮灰眼,硬要稱讚的話有一點點秀氣,但這是指你要盯著我看超過十分鐘,才能勉強逼出的一個形容詞。
跟雷姆的包養關係已邁入第二個月,感到生活舒適沒有什麼不滿的。但就是過於舒適才會做了犯賤的蠢事,我恨死這樣的自己。
那天,我擅自去了雷姆的住宅,在他門口就被保鑣給擋下,不得不提他們其實對我的態度很奇怪一直都是,眼神中沒有什麼不屑,甚至還夾雜著畏懼。
說是雷姆找我來的,他們放我進去,意外的,原來雷姆不在家,我一溜煙的跑進了他的臥房。
他的房間向來樸素,一點都不像一個黑手黨首領該有的氣派,牆上掛著一些老舊照片,那是我從來都沒有機會的去注意欣賞的,每次到這都被他命令的脫去衣服,在床上躺好,他想完全支配我,這是沒什麼問題的。
然後,我聽到了腳步聲了,仍無法理解是怎樣的心態促使我躲進了他的衣櫃,我躲到雷姆的衣櫃裡了。
來了,有兩個人。
我磨牙思考,果然,像雷姆這樣身分地位的人怎麼可能會只包養我一個路人,所以讓我來親眼看看另外一位是哪個明星,或是玩一晚就要價值不斐的MB。
先來的,是一個黑髮的人,穿著淺色高領針織毛線,在這樣的天氣不嫌熱嗎?
黑髮的人直接就坐在雷姆房內唯一的那張椅子上,似乎沒有任何要脫衣的舉動。
而稍後進來的雷姆居然像個恭敬的小弟,連床都不敢坐就站在一旁,安靜的注視著黑髮的人,什麼也沒說。
「昨天,買了卡比索冰淇淋新出的口味…還不錯……」黑髮的人,聲音小到我幾乎要聽不到,相當吃力。
因為那人的聲音很小,雷姆為了配合他所以也放輕了音量,我根本不知道他講了什麼。
又是無聊漫長無意義的交流,但內容都是黑髮的人在提,雷姆乖順的回答。
那不是我所認識知道的雷姆,像一條溫順的杜賓犬似的!
然後,我看到了那個畫面……
雷姆跪了下來,幫黑髮的人脫去鞋子與襪,低頭親吻著他的足,再接著往上……
他幫那黑髮的人口交,還做了其他不像他會做的事情,當那人褪去衣物時,我才看到他身上有不少傷疤,槍痕,但最讓人怵目驚心的他頸上有一條像蜈蚣爬上般的蒼白浮痕,曾經被割喉過……還是邊緣帶有鋸齒的刀刃。
我雙手摀住了嘴,在雷姆進入到那人的體內時是如此的溫柔,那人以騎乘的姿勢坐在雷姆的身上,此時我才看到,那個人的眼眸是偏淺的灰色。
黑髮灰眸,那樣的身材體型,與自己完全相同,但雷姆對他眼中帶著崇拜與神聖的光芒,彷彿連指尖上的處碰都是該死的褻瀆。
最後我發出的聲音被那兩人發現時,是聽到雷姆對那人喊了句:「哥哥……」
其四:
雷姆幼年時父母已雙亡,而由大他七歲的哥哥一路扶養到成年。其實他還有一個大五歲的姐姐,可是後來沒了消息……
掛在雷姆臥房裡的泛黃的照片,當中是名黑髮少年溫和微笑的一手牽著長相出眾的小女孩,而他懷中小心抱著一個開心吃的滿嘴冰淇淋的可愛幼兒,那是雷姆……
那天的事情徹底激怒雷姆,他想殺了我,完全能感覺出來。原因是我打斷他那寶貴能觸碰到哥哥的時間,或是說,讓他哥哥看到了我……
但結果雷姆沒殺我也沒剁掉我手指的理由,我長的與他心愛尊敬的哥哥有幾分相似,所以他無法下手。
我只是,因為,長得像他哥哥,所以,才會在這。
後來的整整一星期,他都沒和我有任何的聯繫,當我猜想一切都要結束時,他卻出現在我租屋的樓下,如同平時一樣的寡言他,只問了句:「要散步嗎?」
那是雷姆,第一次跟我在床上以外地方互動。
我一路跌撞的跑了下去,甚至沒注意現在的模樣有多狼狽,上身還穿著件退色的睡衣,只是隨便套了件能看的外套就出門。他也很過分,還沒等到我下樓就先開始走了。
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距離,雷姆才再次開口:「哥哥他,生病了。」
誒?疑問的語氣直接曝露,抬起頭看著他,我不太懂爲什麼他會突然……
「哥哥因為之前工作的緣故,心理上生病了。」雷姆突然停下了步伐轉頭皺眉看向我:「我沒跟別人講過這事,但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可以跟你說。」
仔細想想,雷姆是那麼那麼著崇拜著他哥哥,他要如何跟別人出口關於自己當成神一般看待的哥哥,是個精神或心理上有問題的病患。
「可是我…我上次看到他,他看起來還挺不錯的啊……」我從來沒有過如此小心的雕磨自己措詞,講得戰戰兢兢,深怕一個不小心直接惹惱雷姆。
印象中自己見到的那人,臉上掛著淺淡有些無奈的笑容,垂著眉頭看起來相當的病弱,講話聲音輕柔(可能是因為頸上受過的傷),看不上沒什麼問題,像是不太會生氣,脾氣很好的人。
可是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的
雷姆抿著嘴,模樣不太高興,他緊蹙著眉頭停頓了下才緩慢的說:「哥哥被解雇後,就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了,他有反社會人格。」
我大概懂了,反社會人格並非像字面上那樣看起來是封閉的難以相處的存在。或是說,真正的反社會人格缺乏道德感,無罪惡感。在初期會讓人認為他們很好親近相處的,但實際上他們根本不把別人當人看,只為己利。
這些是我曾經一個當心理醫生的金主,在無聊時間賣弄自己專業知識而跟我說的。仔細想想他哥哥看我的目光,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,對他來說,我跟一個路上擦身而過的路人沒什麼兩樣……
「雷姆,雷姆我知道這樣說你會很生氣,可是!可是你哥哥他很危險!」我著急了,因為對反社會人格的人來說殺掉親人跟打死一隻蟑螂一樣,要做就做,沒有什麼好猶豫的。
而且雷姆對他哥哥是那麼沒有抵抗力,如果……
「所以我才要陪他,我怕哥哥自我毀滅……」
其五:
雷姆很喜歡他的哥哥,他哥哥是一個名為伊戈爾的人,在某間奇怪的醫院當手術醫生,伊戈爾是個危險的人……
我最近跟雷姆走的比較近了(不是在床上),因為他有時候會跟我訴說關於他哥哥的事情,包含在他還小到沒有記憶時,伊戈爾帶著雷姆還有雷姆的姐姐(尤莉婭娃)一起在國慶時去紅場看閱兵典禮等事情。
哥哥還買了冰淇淋給他的事情是他長大些看到照片才知道的。
那些話語其實對我來說相當的沉重,或是說他的哥哥本身就是一個對我來說沉重的人,因為有他我才會站在這。
但也是因為有他,我永遠只是一個替代品,一個任雷姆發洩他對哥哥滿滿愛意與慾望的替代品。
那個下午,我在超市遇到了伊戈爾。
那時候他站在冷凍庫前,看著卡比索牌的冰淇淋露出苦惱的神情,他很喜歡那個?
想假裝沒看見時卻發生了點小狀況,有人的推車裝了太多的貨物商品直接撞倒了他。
那人是個蠻橫的女士,她不道歉卻要伊戈爾不要站在走道上擋路,而伊戈爾呆坐在地。我當下氣不過,直接推著一旁不知道是誰的推車狠狠的朝那頭母豬的背後撞下去,然後罵說婊子不要擋路!
接著我就與她大吵了起來,幾乎要拿貨架上的商品互扔了起來,而沒注意到周遭。
等我們的紛爭停止下來的原因,是因為伊戈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去另外一旁的架上,取了把切肉刀,擅自拆封然後往那女的背後刺下去。
安靜,平靜的,等到被刺中的女人倒了下來時,大家才開始尖叫,而伊戈爾的表情從來沒變。
我當下就抓著他往超市外頭衝,跑過好幾個街角,才停下來打電話給雷姆,跟他說出事了,要他想辦法處理。
而罪魁禍首則是站在我一旁,一副半神遊的放空模樣,多麼的飄渺。
其六:
超市的事情,雷姆請手下處理的很好,只是嚇死的是我。
隔兩天的晚上,雷姆帶我去吃晚餐雖然他不明說,但我清楚他是感激我的,關於他哥哥的事情。
有一點忌妒,忌妒伊戈爾。
可以得到雷姆的全部,就算他只把雷姆當成狗一樣,但雷姆的重心與目光都是在他的身上。
好羨慕……
「如果,我不是黑髮灰眼,你是不是連看我一眼也不會。」
關於我這個提問,他真的連看我一眼也沒有……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可笑,不過是一個被包養的人,我清楚自己越矩了。
只要雷姆下秒說不想再包養我的話,我們的關係就結束了,我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是。
那一頓晚餐,我吃得沒什麼味道,到結束分開我們也都未曾開口,是我搞砸了。
其七:
那天,是我自己擅自去找雷姆的,我想向他道歉,關於我說的那些無聊話。為了表現的誠意我還帶了卡比索冰淇淋期間限定發售的冰淇淋口味,我想這個伊戈爾可能會喜歡。
去的時候,現場有點混亂,我站在他的房門口,看到滿地的鮮血,雷姆坐在床上他的部下在忙著替他止血,他的頭側邊破了一個大洞,很明顯兇器是地上的伏特加酒瓶。
我愣了,我幾乎可以知道是誰做了這種事,雖然當事人不在現場。
雷姆的傷口太大了,必須要送去醫院縫針,我一個人站在他的臥房裡沒人理會,我看著他牆上相框裡裝的那些照片,上頭都染上血漬了,是雷姆的血……
照片裡是黑髮的少年一手牽著五官精緻的女孩,懷中還抱著個吃冰的幼童。
我無表情的將那相框拿下丟在地上,憤怒的踐踏著,好像從來都沒有那麼生氣,瘋狂的踩著,踩破上頭的玻璃,踩髒了那張照片。
伊戈爾他早已失去控制,不是相片裡那個愛弟弟疼妹妹的哥哥了,雷姆總有一天會被他殺的!
只要伊戈爾一句話,叫雷姆去死,雷姆絕對不會反抗!
他的存在會殺了雷姆。
我那時候也沒想過,原來我自己也已經失控了。
其八:
伊戈爾也是一個標準的俄羅斯名字。伊凡這名取自古猶太,所代表的含意為上帝珍愛的。而伊戈爾更是到到地地的取自俄羅斯,其象徵:富裕之神所保佑。
無論他是如何怎樣的人,他都會被雷姆保護妥善,不管他會導致雷姆的死亡也無差。
到現在仍不知道那天的腦袋出了什麼問題,我在雷姆家附近埋伏著,等了快四個小時才看到伊戈爾獨自一人走了出來。等他往我方向走來我就拿出預備的槍械,我要殺了他……
就算雷姆從未喜歡過我,就算我這樣做會被雷姆給殺,但我更無法接受雷姆因他毀滅這件事,絕對不行!
當我與黑髮灰眼的他面對面直視,他露出不解的神情,直到看見我從懷中掏出的黑槍時,他笑了,那樣的笑容是我從沒見過的妖豔。
接下來發生的一切,我都不知道了。
從醫院醒來,是已經過了兩周後的事情,醫生說我當時被送醫的時候情況很慘烈,他們都認為很不樂觀。
他說我全身多處骨,手腳也反向拗斷了,頭蓋骨上的裂痕,問我是惹上什麼可怕的事情,至於槍傷什麼的倒是沒有。
至於是誰送我到醫院的,還有這段時間我的費用負擔,醫院則一概不說。
而我跟雷姆的關係也就這樣的結束了。
其九:
事後才知道的,伊戈爾他是職業軍人,正確來說是軍醫。他上過戰場但發生了一些事情,被開除軍籍,他的反社會人格也是戰爭所導致的後遺症。
不相信不在乎任何人。
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念軍校畢業,還加入了綠貝雷帽的阿爾法特種部隊,我死也不會去挑釁他,甚至想殺他。
那根本是只為了殺人與戰爭存在的人形兵器。
我的日子依舊是那樣過,雖然前幾日多出一筆金額不小的保險理賠金,但我卻是很狐疑。
像我花錢如水的人怎麼有錢去支付保險金,怎麼可能會有保險。
但這次我學會儲蓄,我搬離原本地價昂貴的區域,到偏僻的地方開了一家冰淇淋店,進卡索比牌的冰淇淋,原因很簡單,發現它真的還不錯吃。
生活普通,雖不像以前那樣光鮮亮麗,可是也餓不死自己,還好大家都愛這個國產牌的冰淇淋,讓我不至於生意慘澹。
我不去想以前的事情,因為是沒有意義的,我現在有自己的人生要過,這樣就好。
Fin.
其十:
我很訝異,我看到那個人站在我的店門口,我一眼就認出他了,是雷姆。
我如同那個他第一次找我散步時一樣,我連圍裙都來不及脫,就衝出去找他了。
上次見他,已經是兩年前了,我不知道,他為什麼會……
「哥哥死掉了,他失蹤了好幾天……找到他的時候,他已經在以前軍隊的慰靈碑前舉槍自盡了。」
我第一次看到雷姆像個小孩子一樣哭成那樣,我努力伸出手想攬住他寬大的背,讓他靠在我身上哭泣,他也辛苦很久了。
我不懂為什麼伊戈爾要自殺,但我明白我也感覺到自己嘴角上無法停止揚上的笑意。
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跟唯一的一次,贏了伊戈爾。
Fin.